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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清晓卖葱

静静地做自己,让世界发现你。

一九九五年我读中专的第一个寒假,天气异常寒冷。

距离春节还有十来天,家里种的葱得卖了。一是过年要用钱,二是春节后我开学要带生活费。

腊月十八下了一场大雪,雪下得把葱地都埋住了。第二天早上,父亲要和母亲一块去地里挖葱,让我在家写作业,中午做饭。

“下这么大雪,等雪化了再卖不行?”我不高兴。

“你不知道,下这么大雪,愿意挖葱的人不多,明天集上能卖个好价钱。”父亲说完和母亲一块就上地里去了。

快到中午的时候,父亲和母亲拉着一架子车的葱回来了。“天太冷了,真是不好挖,手都快冻掉了,快拢堆火烤烤。”父亲边哈着手,边对我说。

吃过午饭,葱都冻住了,就着火堆,烤着葱,慢慢择。“不让你挖葱,你非要挖,你看这咋择哩。”我小声抱怨着。

“上午在地里才难挖哩,都是把雪扒开挖,挖出来赶紧用被子盖住,就这都冻住了,不要说了,赶紧择吧,少择一会,你去做饭。”母亲安慰我。

一直择到晚饭后快十点,还没择完。

“不择了,明天你再去挖点,我和晓去集上卖。”父亲和母亲说。

“咱俩去,让他在家歇歇。”

“年前就这几个集,你在家再挖点,他在家能干啥?”父亲不高兴的说。

“明天早上我和爹去卖葱,你在家里择葱吧。”我对母亲说。

看着我也没意见,母亲只好同意了。

第二天刚刚五点,父亲和母亲就起来装车。

“小声点,别把晓吵醒了。”母亲小声嘱咐父亲。

其实我也醒了,就是不想起来,冬天的被窝太舒服了,我又赖了一小会儿才起来。

“太冷了,你再睡一会,走的时候再喊你。”母亲看见我。

“不睡了,我洗洗。”

见我这样说,母亲没有再说什么,其实也就装好了,我和父亲就拉着架子车上路了。

赶集的地方离我家大约有四五里,刚下过雪的路面,有的地方雪化了,又冻住了,还有的雪没化,走在上面吱吱作响。漆黑的夜,路面高低不平,父亲架着车子,一条背带斜挎在肩膀上,弯着腰,用力向前倾着身子。我在车子的一边绑了一根绳子,在前面帮着拉,还没走多远,肩膀开始痛起来,就悄悄换了一个肩膀,没走多远,又换一个肩膀。

“你看种地累不累?难不难?好好上学,将来有个好出路。咱们歇一歇。”父亲气喘吁吁地对我说。

走走歇歇,走了好一阵子。

“葱多少钱一斤?”突然听见有人问,我一下子兴奋起来,早点卖了早点回家,也不用再往集上拉了。

“不卖着哩,到集上再说。”父亲答道。

“五毛卖不卖?”那人又问道。

“不卖。”

“咋不卖?卖了我们可回家了。”我不高兴地嘟囔。

“你不懂,菜贩子来接这么远,说明集上葱不多,今天能卖个好价钱,快走吧。”我明显地听出父亲话里充满着兴奋。

快到了赶集的地方,天还没亮,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,我看见已经来了不少人了,父亲连忙把车子放在一个空位上:“你在这看着,我去看看行情。”父亲交代完就走了。

身上的汗下去了,身子慢慢冷了起来,棉靴上沾满了泥水,脚也冻得生痛,把手抄在袄袖里,我原地跺着脚。

不一会,父亲回来了:“今天收菜的多,卖葱的少,估计能卖个好价钱。”喜滋滋的。

果然,不一会,过来一个收葱的菜贩子:“多少钱?”

“开价(批发价)7毛。”

“这么贵?前天才几毛,今天都要七毛?”菜贩子和父亲谈着价钱。

“不贵呀,你是不知道,地里都冻住了,我们遭多大罪才择出来这一点。”

“你这一车有多少斤?6毛卖不卖?中了我一下要了。”

我一听,不禁高兴起来,一卖可回家了,不用在这受罪了。

“不卖,开价7毛。”父亲答道。

“不买算了,看你今天能卖几毛!”那菜贩子嘟嘟囔囔走了。

“路上5毛你不卖,现在6毛咋还不卖?卖了咱们可回家了。”我埋怨父亲。

“你不懂,这会儿都是菜贩子,开价6毛,等会集上人来多了,零卖能卖7毛5,说不定还能卖8毛,一车能多卖一二十块哩。”父亲和我解释。

听父亲这样说,想着能多卖几十块,我也高兴起来。

雪后初晴,慢慢的街道上赶集的人多了起来,熙熙攘攘。零卖葱也不容易,虽然比开菜(批发)一斤多卖一两毛钱,但是一般一人就买一小捆,还有的要不完一小捆,一小捆还得分开,快到中午了,还有两三捆没卖完,早上没吃饭,我饿得受不了了,就嘟囔着说:“要是开给人家,这会儿早到家了。”

“葱便宜了,便宜了,七毛一斤。”父亲没有理我,沙哑着嗓子吆喝起来。

不一会,过来一个菜贩子:“六毛五,剩这我全要了。”

“七毛一斤已经便宜了,今天都是八毛呢。”父亲和菜贩子还着价钱。

“六毛八可好了,你们都让一点价。”我插嘴道。

“这是谁?就按他说的中不中?”菜贩子向父亲问道。

“这是我儿子,在上中专。”

“那是卡片粮啊,不简单,你有福气呀。”菜贩子恭维父亲道。

父亲笑了起来:“就按你说的,六毛八一斤吧。”

我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,赶忙想去帮着搬菜。

“早上没吃饭,这会没劲,你站一边看着就行了。”父亲一边搬菜一边吩咐我。

很快葱称完,收拾完就往回赶,走到街口,有一个炸油条的铺子,父亲停下车,快步买了油条,递给我:“赶紧吃,你早上还没吃饭呢,给你妈和妹妹也留点。”父亲心疼地对我说。

“你也吃点吧。”我拿了一根油条递给父亲。

“我回去再吃饭,你吃吧。”父亲拒绝道。

我强拿了一根油条递给父亲,父亲笑了起来,接过吃了起来。我也吃了起来,我觉得油条是那样的香甜,这一生再也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油条了。

易清晓:男,河南镇平人,从事基层医疗卫生工作,河南省名中医学术思想继承人。

作家文刊《青春在》(Youthexists)发布

本文摄影: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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